对于埃塞克斯伯爵亨利·鲍彻来说,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当巡夜的侍卫骑士杰克偶然发现伯爵的屋子里仍然亮着烛火之时——若是按照现代的计时方式——至少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伯爵大人。”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年轻的骑士敲了敲门,得到的回应是一声疲惫的叹息。
“进来。哎——进来吧。”
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伯爵因戎马倥偬而沧桑衰老的脸膛,额头的皱纹挤在一起,难看极了。
伯爵的面貌并不英俊:一张古板的方脸,一双没什么特点但很有神的大眼,加上尾部上挑的眉毛,这使得亨利·鲍彻看起来满脸威严和虎气,但显出超过其生理年龄的老气横秋感。——当然,这仅限于外貌方面。一旦作为将领之时,身经百战的老伯爵就会一扫其老气,仿佛仍以年轻的身姿驰骋在百年战争的舞台上。而如今,这位英法战争中最有名的指挥官之一,正受命驻守当初兰开斯特王廷离开后被约克夺取的伦敦城。
“伯爵大人,您为何还没有休息?”
年轻的骑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伯爵的桌上——那里摆着一封拆了封的书信,信纸正握在伯爵手中,腊封上盖着约克公爵理查的长子、爱德华·金雀花的徽印。
“抱歉,大人,我实在不知道您在看陛下的书信!”
他赶忙低下头,准备转身退出房间。——在眼下这个战事日益焦灼的节骨眼,刚刚被奉为皇帝陛下的爱德华亲自来信,足以说明伯爵正在筹划的是与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骑士——的身份完全不符的大事。
“哎,回来,小伙子,回来。”
伯爵招了招手,“为什么要走呢,杰克?难不成你在担心这封信?这件事我迟早要告诉大家的。”
杰克又一脸茫然地转了回来,走到伯爵身前站定。
“大人,这可是陛下的亲笔信,我只是……”
“陛下要我放弃伦敦。”
伯爵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他打断了杰克的嗫嚅,直接宣布了亲笔信的结果。
“有斥候传来消息,玛格丽特的军队即将抵达伦敦,她本人是否随军尚不清楚,但这支估计有2000名骑兵的部队,其目的绝不是和我们友好交流。”
“什么?兰开斯特竟敢——”
“带领军队的可是亨利·霍兰德。”伯爵叹了口气,“那家伙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难……难道是那个‘屠刀亨利’?”
“就是他。根据斥候传来的信息来推算,最多三天的时间,兰开斯特的军队就会抵达伦敦城下。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前几天送来的加急信件让我们从伦敦城撤退,与他汇合。”
杰克晃了晃脑袋:“大人,兰开斯特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怎么会如此积极地扩张?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那可不是一场简单的胜仗,那是一场大胜仗!”伯爵的胡须颤抖着,握紧了拳,“他们杀死了约克公爵——他们最大的敌人!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一战同时消灭了萨默塞特、诺森伯兰、埃克塞特以及玛格丽特本人,难道我们不会欢呼雀跃,追求一鼓作气、斩草除根吗?小伙子,好好想想吧。霍兰德的军队以反骑士精神和暴虐残酷著称,他此行是要夺回王廷当初离开伦敦、北上考文垂之时失去的尊严和荣华,但却是要收取利息的!这利息就是伦敦居民的生命和财产!”
老伯爵的鼻翼翕动着,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陛下要我撤退,如果不离开,是对陛下的背叛;如果离开,却要将伦敦城置于霍兰德的铁蹄之下!”
年轻的杰克不说话了。——正如他自己所想,国王和统帅产生的意见分歧并不是区区一位侍卫骑士可以置喙的事情。一老一少两位约克骑士就这样默默相对,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杰克,我要到城头转转。”
半晌,伯爵干裂的嘴唇中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来。
“大人,那我跟您——”
“不必。你去通知伦敦守军各部,秘密收拾行装,准备听从陛下的命令撤退。——不过,两个游击骑士团留下,把两位团长叫来见我。”
“是!”
年轻的骑士转身跑开,亨利·鲍彻迈着疲惫的脚步走上城墙。目光所及之处是这座英格兰首都的街道、居民、灯火。老伯爵扶着城堡的高墙,定定地注视着都城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住手!你们这群恶魔!——”
“披着骑士外衣的魔鬼!”
“放开我的女儿!啊——!”
“该死的!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
鸢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距离她入睡大概只有三个小时。房屋外的叫喊声、脚步声,甚至还有马蹄声,一切声音都显得惊慌失措,让她的心跳加快了半拍。
在这座英格兰的都城,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居民陷入如此的慌乱?
“难道是噩梦?”
凝神静气地听了一会儿,那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似乎越来越近了。思索片刻,她从坚硬的床上爬起来,撩了撩有些散乱的长发,拿起身边的佩刀,朝屋门走去。
“老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位老妇人正站在门口,哆哆嗦嗦地紧把着房门,好像在抵御什么可怕的敌人。看见鸢夜走过来,她连忙跑过来,疯狂地摆动双手。
“快别说话!!”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更加难以分辨。鸢夜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轻轻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透过门缝,只见门外的街道上一片狼藉,一队队举着火把、身穿甲胄的骑士在街上昂首阔步,有的人跨下马来,从周边的居民家里拖出一袋袋鼓鼓囊囊的东西,扒下女人身上的首饰,夺走男人背后的钱财。一时间,整条街道上叫喊声震天,一片哭天抢地的哀鸿遍野之感。
“这是什么人?”
“是王后的骑士!是她回来复仇了!”
老妇人苍老的脸上爬满了恐惧:“快逃!得赶快逃走才行——!”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回屋里,叮里咣啷地从小箱子里翻腾出一堆小玩意儿——有一块怀表、几枚银磅、几块面包。或许是这寒酸的家庭并没有太多值钱东西,老妇人很快就收拾完了,伏在门口听门外的声音。
骑士们的掠夺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五分钟之后,这条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马嘶声和甲胄碰撞声渐渐平息,偶尔还有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啜泣声传来——附近的人家已经被洗劫得差不多了。
老妇人缓缓推开门,招招手示意“赶紧出来”。鸢夜跟在她身后,悄悄走上街头,两人顺着墙角摸进了一条小巷。
从小巷里望去,民房外一片混乱,点着的火把、散落的财物、货物散落一地,有的男人握着断肢倒在燃烧的屋子旁挣扎,那应该是在与军队的冲突中造成的损伤,几个女人跪倒在自家丈夫身边哭泣,零零星星的火焰将深夜的伦敦城映照得很是亮堂,仿佛一座人间炼狱。
虽然到处都是伤者,但并没有死者。也就是说这群不合格的“骑士”们是只谋财、不害命的。——难道他们很缺钱?
“我们要去哪?”鸢夜问道。
“看来伦敦城已经被王后攻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不,不,我们往东去。往东有一片郊区,哎,米娅小姐,您怎么这么倒霉呢?”
老妇人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仿佛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
“我为什么倒霉?”
“我这老婆子也就算了,你这么年轻,碰上战乱的年代,又在异国他乡,可怎么生活呢?”老妇人连连叹气,“快走吧!我们往东去,那群野蛮人肯定是往西边的城区劫掠了!”
鸢夜不再答话,跟着她漫步在黑暗之中。老妇人居住的地方本来已经处于城区边缘,再往东便是更加荒芜的郊野。极目远眺之处尽是荒野,只是偶尔能见到荒草丛生中躲着几座断垣残壁以及废弃的房屋,脚下的草丛里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晃而过,不知是什么小动物、还是风声。
如同城区里伤者的血一样,时间在逃亡者的脚下默默流淌。当老妇人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座断墙边时,两人约莫已经徒步走了一小时。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士兵和骑士,反倒很是安静。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废弃的钟楼。鸢夜提议在那里休息一下——或者干脆住一夜,应该也不会有追兵。
毕竟从那群骑士到处抢掠的行为来看,他们对于这种荒郊野外应该并不会感兴趣。
疲惫和恐惧交加的老妇人非常赞同这一观点,她几乎用尽全力才挪到那钟楼下,也说是非休息一阵不可了。
钟楼的门已经被拆掉,只剩下漆黑的门框。钟楼一楼以原本的一堵墙——如今只剩下半堵——为界,被分为两部分,鸢夜摸索着走进钟楼之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面约莫一米多高的墙。老妇人拖着脚慢吞吞地跟在旁边,拉着她的胳膊喘着粗气。
“米娅小姐,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
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鸢夜从老夫人手里抽出胳膊来,右手搭在刀柄上。那老人见了,吓得抽了一口气。
“嘘——只是有人的气息,并不能确定是谁。您在门外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在一片黑暗中,年轻的侍卫骑士杰克紧握着骑士剑,紧盯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按照亨利·鲍彻的要求,前天晚上,他将随时准备撤军的命令传递给伦敦城守军,并传唤了两名游击骑士团的团长到伯爵面前。不一会,两名团长从伯爵的屋子里走出,传达了鲍彻的想法。——原来伯爵只是假意遵命撤军,实则自己率军驻扎在西侧城外,留下自己的侍卫骑士杰克和两名团长一起统领两个游击骑士团、共计约一百名骑士留在城内阻击进入伦敦的兰开斯特部队,当战斗打响后,王后军必然以为只遇到小股抵抗力量而轻敌,恰恰在此时,伯爵本人率军杀出,里应外合,一举击溃霍兰德的部队。
杰克很是兴奋,不过比起兴奋,更多的是欣喜。——果然,伯爵并没有放弃伦敦城的居民,而自己也能在这场保卫伦敦的战斗中发挥作用,况且说不定是重要作用。
接到命令后,杰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他连夜在城东郊野外发现了一座废弃的钟楼,这里距离居民区很远,不仅地处偏僻,而且荒草丛生,夜晚更是难以发现,很适合作为这一小队游击骑士的埋伏点,又在周边布置了一系列伪装,把骑士们的马匹都戴上防止出声的嚼子,包住四蹄,秘密藏在钟楼后的礼拜堂内。一旦发现战斗打响,一百名游击骑士可以在(按现在的时间来算)二十分钟内疾驰进城区。按照斥候传来的情报,亨利·霍兰德的部队隐约出现在伦敦城北方,如果他从北门入城,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自己这一股游击部队的骚扰阻击、以及鲍彻伯爵的大军压境。虽然王后军依然拥有人数优势,但对伦敦城无比熟悉的己方至少可以围住出城口,让前者不得不固守城内,慢慢消耗。霍兰德一路奔袭而来,其后勤补给必不充分,而己方在撤离伦敦时带走了大量物资,足以和对方打一场消耗战。
优势在我。
做好了一切计划的杰克和两名团长一起,躲在那座废弃钟楼的断墙后,静静等待时机。留在伦敦城内的暗哨会在王后军进入城区便一路飞驰过来报信,此时就是游击骑士出动的时机。
杰克没有想到,原本计划还需要两天才能到达伦敦城下的王后军,或许是发现了自己行踪暴露,抛下物资、星夜兼程,只用了一天就奔袭而至,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进入伦敦城。当城内的暗哨前来报信的时候,距离杰克等人埋伏在郊外,只过了不到半天。
原定的整军时间为一天,也就是说在一天之内,鲍彻的大部队和杰克的游击部队可以进入战斗状态、投入夹击战斗。但眼下战斗时间明显要提前,杰克无法确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率军撤退的鲍彻伯爵是否已经做好夹击的准备,这关系到自己一行人能否生还。——如果说当他成为一名骑士的那天开始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话,那么这至少关系到伯爵的战略目的能否实现。
作为一名战士,杰克可以接受自己的牺牲,但不能接受因自己的冒进而影响大局。于是他决定再等一段时间,按原定计划发起袭击。可就在此时,这座废弃已久的钟楼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尽管很轻微,但杰克敏锐地意识到,那绝非是风声或动物发出的声音,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的脚步声。他不禁心下一紧——为什么这个废弃已久的地方会传来脚步声?难道埋伏地被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阵脚步声很轻微,如果是王后军队的骑士军团,是不可能发出那样轻微的声音的。
或许是流浪者,或许是路过的、无家可归的人,或许是从伦敦城里逃出的居民。正当杰克胡思乱想时,他躲藏的那堵断墙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好!”
暗叫一声不妙,年轻的骑士一个箭步后撤出几米开外,本就是断壁残垣的断墙轰然倒塌,而且是被人用刀剑斩断的——杰克明白,来人已经发现了自己,而且来者不善。
不可能!杰克心里暗自叫骂,自己已经藏得够好了,怎么可能被路过的人轻易发现?
轰然倒地的断墙激起地上陈年的尘埃,腾地一下子,几乎让杰克迷了眼睛,他勉强睁开左眼的一瞬,就看见灰尘与黑暗中,一个黑影朝自己袭来,看样子是对方的挥出的一剑。
“当——!”
杰克下意识地抬手迎击,骑士剑迎面碰上对方的武器。但在那一瞬间,他后悔了。——触感和声音并不是武器碰撞的清脆响声,而且对方力气很轻,这是一记虚招,对方刺过来的是剑鞘,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想后撤已经来不及,一道黑影闪电般地出现在杰克的身侧,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他的腰间袭来。
骑士剑的回转速度明显不如对方,杰克勉强抽回剑试图去挡对方这一击,但速度却只能做到以撤回的手腕代替腰腹、受了这一斩。
“呃——!”
加厚的腕甲发出铮铮的悲鸣,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杰克大吃一惊,头上刷地冒了冷汗,他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人,但能感受到这诡异而高超的剑术远超自己。如果对方想下杀手,自己是逃不掉的。
动用钟楼之外埋伏的游击骑士当然能以多打少,但却会打乱自己原有的部署,影响集体出击。而且为了骑马冲杀而备的骑士身披重甲,步战非常笨重,贸然行动必然会造成一片混乱。杰克咬了咬牙,猛地抽身向后,一个踉跄刚刚站稳脚步,那黑影就如鬼魅般跟了上来。
杰克勉强站定,甚至还没站稳,就见对方左手朝着自己右肩膀刺出一剑,右手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骑士,他瞬间做出了反应——这两剑仍是一虚一实,左手、也就是自己右侧的进攻是虚招,真正的剑必然刺向自己左侧。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身体往右侧微微倾斜,右臂舒展,骑士剑往左迎着对方的剑影就是一记斜刺。
然而,年轻的骑士再次猜错了。——右手上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碰撞感,自己的一剑扑了个空。
他的右手动作只是虚晃一枪,左手才是真正的剑!
回过头来再看身体右侧的一剑时,早就为时已晚。锐利的刃裹挟着寒风重重刺在杰克的肩甲上。一阵剧痛钻心而来——这剑竟能轻而易举地刺穿甲胄!如果没有厚厚的肩甲,自己此刻恐怕已经被刺穿了。
杰克心头泛上一股强烈的恐惧——这个看不见人影的对手竟然双手用剑都如此娴熟!即便是约克派最精锐的骑士,也不会训练这一项内容。他无法猜测这未知的敌人是何身份,虽然骑士的尊严不允许他临阵脱逃,但作为人的本能在警告他——绝对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自己一定会倒在这里。
顾不上考虑太多,杰克连忙大声喊道:“停下!我没有恶意!请阁下停手!”
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对方竟然真的收了手、不再攻击了,借着月光,杰克仰头看去——这致命的对手竟然是个年轻的女性。她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眸子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
鸢夜并不知道对面的骑士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在这里。但直觉告诉自己,这看似早就废弃的钟楼实际上并不是荒无人烟,于是她试探性地斩断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断墙——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但她没想到的是,墙后不仅藏着人,而且似乎是一名全副武装、握着重剑的骑士。
在陌生的环境下,分不清敌友的人一律按敌人处理。雨宫小姐相信这能减少很多麻烦,于是她继续试探着和对方打斗一番,却发现这小骑士的招式笨头笨脑的,并没有什么威胁。即便自己目前因未知的原因无法使用任何魔力,也足以轻松应付。
“好弱。”
她不经意间随口吐了个槽,随即收了刀,转身准备离开。但这一句无心之言对于身为骑士的杰克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我......很弱?!”
杰克瞪大了眼睛,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拔起刚刚插在地上的骑士剑:“我是埃塞克斯伯爵的侍卫骑士杰克·凯德!阁下是什么人?”
杰克·凯德?
鸢夜一愣,历史上的杰克·凯德应当是在亨利六世统治前期发起叛乱——或者叫起义——的首领,只不过后来被王后镇压了,本人也身首异处。怎么此刻竟然成了正规军的骑士?
一切反常都有可能发生——或许这就是特异点的特异之处。
“我只是个路过的人,既然杰克先生并不是敌人,那么还请恕我刚才的无礼,再见。”
杰克听了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砍我两刀,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道歉就结束了?就算这事可以翻篇,我也总得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三更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吧?
“等一等!”他厉声喝止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
“杰克先生说自己不是我的敌人,那么我也不是你的敌人。”鸢夜慢悠悠地答道,“非要问的话,你可以叫我『米娅』,姑且算是伦敦城的居民,现因一些很难实现的目标以及伦敦的战乱而绝赞避难中。——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是兰开斯特的人?”
“我做证!这位小姐是支持约克老爷的,是一位具有罗马血统的贵族,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穿着一身粗布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骑士面前:“年轻人,不要冤枉好人,米娅小姐是为了帮助我脱离危险,才想在这里歇息的。我们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位骑士老爷。”
杰克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受点伤不算什么,只要计划没有暴露就好。他点了点头,安抚了几句,让老妇人坐在断墙边休息去了,自己就地取材,从甲胄下的衣襟上切下几条布条,做了简单的包扎。好在有铠甲的保护,伤口不算很重,很快就止住了血。
休息了一阵子,他转过身看去,见老人已经靠在断墙上,垂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那位米娅小姐倒是很精神,依然按着佩刀看向门口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她的底细,还被砍了两刀,不过这少女立场和自己相同,剑术还比自己更高明,会不会是哪位大贵族的女儿?
更重要的是,这样武艺高超的人,如果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就好了。
虽然伯爵足够信任自己,交付了游击的重任,但说到底两个游击骑士团只有一百多人,而王后军即使留下一部分人在城外断后,进入伦敦城里的也有一千多人。十比一的比例,很难给对方造成较大的麻烦。虽说增加一个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但多一位高手好歹也多了一分完成任务的保障。
想到这里,杰克又有一丝羞愧——自己实在是太想当然了,不久前还是剑拔弩张的局面,现在却又想让人家帮助自己完成艰巨的任务。况且她也没有义务答应冒这个风险。
思忖片刻,杰克还是主动开了口。
“米娅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To be continued】